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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阳明心学 (第3/3页)
心外无物、心即是理,你明白吗?” 陈惇深吸了一口气,明白,怎么不明白呢——原来是变着法地推销他的阳明心学呢。 “心学啊,”陈惇就斟酌措辞道:“不知道先生是王学哪一门派?” “你管我是哪一门派,王学虽有门派,但都是阳明先生传下来的道理,”唐顺之道:“就像佛法东传、南传,大小宗派几百,不都是秉持释迦的衣钵吗?” “人一瞬就会有几千几百个年头闪过,何况一生那么长的时间呢?”陈惇道:“阳明先生昨日的道,也许就不是今日的道,你们七派各自抓住的‘道’,是在他的基础上,自己阐发的罢了。不过你们都抓住了一点,那就是唯心观。” 他当然也听过王阳明这样的故事,说先生游南镇,一友人指岩中花树,问曰:‘天下无心外之物,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,于我的心有何关系?’王阳明回答说:‘你未看此花时,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;你来看此花时,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,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。” 对于接受了几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陈惇来说,一时让他改头换面那是不可能的。这个花的比方太深奥,这就来个简单的比方,比如面前有一张桌子,陈惇说“这是一张桌子”,在这句话中,“这”指的是实际的物,“桌子”是陈惇给物起的名字,就是说有“两个”桌子,一个是实物,一个是陈惇自己的思维意识。 所以陈惇一直接受的解释就是,先要有桌子的实物,而后才能有桌子的意识。 结果唐顺之这些王学门人,说我们是通过感官而获知这张桌子的,可是我们的感知是什么呢,我看见桌子,其实我是看见实物桌子反射出来的光线,我们并不真的能获知桌子应有的样子,假如我们的眼睛构造和显微镜一样,那我们看到的桌子又会是什么样子呢?因此推知整个世界都是我们感知到的样子,是我们心造的世界。所以如果你把面前的桌子给毁了,我们仍然有关于桌子的意识,这个意识是不随实物而变化的,是永恒不变的。 好吧,他虽然觉得这故事很玄妙,道理很深奥,但自己并不想试图去探究,因为唯物与唯心不过是两个理念罢了,怎么看这个世界,还是要靠自己,至于用眼还是用心,很简单,两个一起用不就行了。 见唐顺之期盼地看着他,陈惇只好道:“好吧,心即是理是吧,认为由于理存在于心中,所以人人可以成尧舜,即使平民百姓,也可以成为圣人是吗?” “不错,人的良知是永远不会泯灭的,不以修炼而增,也不以不修炼而减,圣愚的差别只在于‘觉’与‘迷’之间,因而成圣、成贤简直是容易非常。”唐顺之道:“但需要点拨,拂去心头的遮蔽之物,你若是愿意,我会成为你的老师,帮你发掘真正的良知。” 陈惇忍不住笑了起来,道:“先生难道不知道,王阳明说,‘致良知,不假外求’,‘若能向里求,见得自己心体,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’,即最高的道理不需外求,而从自己心里即可得到。在我看来,你们的点拨就是外物,我向你们学习,就是外求于道。这可是和阳明先生的主张相悖的。” “唉你——”唐顺之没想到陈惇居然能说出这么个道理,一时瞠目结舌起来。 陈惇见他吃瘪,不由得乐不可支:“这世上没有任何两个人,会走完全一样的路,自然也不可能有一样的顿悟。我愿用我一生去细细悟我自己的道,却不想让你们随意来点拨我。” “而且我一直觉得,”陈惇认真道:“王阳明最伟大的主张,不是心即理,而是知行合一。知必然要表现为行,不行则不能算真知。真理须实践检验,实践之中才能出真理——这才是对这个世界最有贡献的道理,不是吗?” 唐顺之目光微动,长叹一声:“孺子之言,近乎道矣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