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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一章 本来面貌 (第1/2页)
“一雨三日,伊谁之力?民曰太守。太守不有,归之天子。天子曰不然,归之造物。造物不自以为功,归之太空。太空冥冥,因名之天。” 王夫子深吸了一口气,道:“取苏轼《喜雨亭记》中的句子,破以天空,你给我说说,是怎么想的?” “学生是这么想的,”陈惇频频望着王夫子神色,道:“君子可以不怨天,百姓不能不怨天,为什么,因为苏轼说,‘五日不雨可乎?曰:五日不雨则无麦。十日不雨可乎?曰:十日不雨则无禾。无麦无禾,岁且荐饥;狱讼繁兴,而盗贼滋炽’。上天几天不下雨,庄稼就没有收成,没有收成就吃不饱肚子,吃不饱肚子还谈什么仓廪实而知礼节?” “我问你为什么想到天空?”王夫子道。 “天空?”陈惇这下有点疑惑了:“天,本来就指的是天空啊。抬头望天,不就是望着天空吗?风雷、霹雳、雾霭、流岚、雨雪、红霓,不都在天空上吗?” 王夫子默然了一会儿。因为他拿到陈惇这个卷子的时候,是很不满意的,他觉得破题很浅显。天,就直接说是天空,根本不往天命、天道、天机、昊天这些方面去想,和别的卷子对比,就像是小学生和太学生一样。 然而府学另一位教授看到了陈惇的卷子,却十分喜爱和推崇。 “柱山,这是一份好卷子。”这位教授道:“因为这个破题,破得很好。” “天,破成天空,哪里好了?”王良策摇头道。 “就好比看到月亮,诗人思故乡,士子思蟾宫折桂,鳏夫思美人,方士思长生。”教授道;“你心中有什么,你就看的到什么。以我看来,这个题目破成天机、天道、天命其实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,唯独把‘天’看做‘天空’,才是最难得的,因为他还原了‘天’本来的面貌。” 王夫子不由得一震,却听这教授意味深长道:“当年商辂的会试卷子,也出的这道题,他破的也是‘天空’。” 王夫子对陈惇的看法是颇为矛盾的,他觉得陈惇天性之中便有一种伪饰,将自己内心的真实隐藏在虚伪的面孔下。像这种人,施舍一点点恩惠给别人,是为了从这个人身上得到更大的回报;在小细节上和人谦让,却在大的地方暗地里与人争夺;说话谦让恭敬、谨慎小心,好像本性就是如此质朴……他想来想去,想到了蔡京和李林甫这两个大大的奸臣。 但王夫子又不能不为陈惇的敏捷而动容,特别是他对于经书、史籍有独特而深刻的见解,他总是可以找到独特的角度、给出最颖异的答案,他无异于是最具有天资的学子,只要给他时间,他超过吴启和也不是不可能。 “所见即所得,”王夫子轻轻叹了一声,道:“别人引用,不过引用二三句,你却多套用苏轼的散文,你到底是些散文呢,还是制艺呢?” 陈惇见他不像是大发雷霆的样子,也不由自主松了口气:“是,学生以后不再投、机、取、巧,一定免除这些匠气。” “你倒知道自己因为引用别人的句子过多,而使文章充满了匠气?”王夫子哼了一声道:“还知道自己是投机取巧?” “文章一大病也,望闻问切可矣。”陈惇道:“多谢夫子指证。” “且慢,”王夫子又唤住他,道:“你制艺学了几年?” 陈惇皱着眉头想了一下,似乎不到一年:“……一年?” 王夫子神色又开始不对了,陈惇急忙道:“不到一年!学生知道自己的文章烂的很,不能入夫子法眼,以后一定……” 不到一年,王夫子暗道:“不到一年,此子就能考上县试第一,看来制艺上面,算是有异禀。” 他留住了陈惇,道:“我再出几题,你当堂来破。” “夫子,”陈惇一咬牙道:“学生破题……可还没到这个不假思索的地步啊。” “是吗?”王夫子像是没听到一样,道:“匹夫不可夺其志也。” 出自《论语子罕》,原句“三军可夺帅也,匹夫不可夺其志也”。陈惇在“志”和“匹夫”两个字眼里,果断舍去了“志”,道:“匹夫不可夺其志,忍小忿而成大谋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” 王夫子眯起了眼睛。一般人破题,只能从‘志’上来破,这也是最好破的,一个人的志向是最不能更改的,然后可以自由发挥为‘燕雀之志’、‘鸿鹄之志’、‘老骥伏枥